暗香浮動月黃昏

3.為什麼一個人去紐約？


2004年研究所畢業後，我因為等當兵要等半年，時間已經

決定在那裡了，不出去走走實在太可惜了。當時並非是刻

意造成一個人去的局面，只是那時候大部分的人不是在上

班就是在上課，沒人會理一個無所事事的人。那時候想說

，反正是去日本，先進國家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雖然語言

不通，平假名跟片假名連唸都不會唸（到現在還是不會）

，不會講日文就講英文，聽不懂就跟他比手劃腳。那時候

覺得天底下最難的事是寫論文，不會遇到比這更難的了（

現在還是這樣覺得），想說去就去，不用怕！那時從決定

到出門，大約準備兩個星期，然後去了北海道兩個星期，

京都一個星期。毫髮無傷，準時回家。


那時自我感覺相當良好，沒伴也好，覺得一個人去也不錯

，找不到人就不要硬找，一個人去旅行其實可以解決

很多事情。整個旅途只有你跟你自己，你不能再閃躲自己

，也不能忽視自己，你只能選擇誠實面對自己，喜歡、討

厭、要坐、要走、要哭、要笑，都是自己決定，不用找藉

口，也不用找理由。我那時就覺得這是一場自己跟自己的

征戰，自己對自己的治療，假如我可以順利找到自己回到

家，「我」就會回來。


回來之後，又經歷了很多事，包括外公過世與當兵生涯，

整個人又漸漸迷失，每次待過的地方，都想放把火給它燒

個灰飛湮滅，我口袋裡的放火名單越積越長，雖然我都忍

耐過去了，最後也沒放火把它燒了。但是其實自己知道，

極限已經到了，退伍之後還是一個人出去走走會比較好。

剛好那時選定的日期是六月中，當然大家還是一樣忙，工

作的工作，唸書的唸書。後來覺得一個人去也好，反正又

不是沒一個人出國過，這種事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那

時準備了大約兩個多星期，然後就去紐約整整一個月。


一個人在紐約待一個月會很久嗎？我自己是覺得還可以，

至少自我感覺慢慢恢復，一點一滴慢慢恢復成人樣。自己

身體的感覺也慢慢回來，發現自己原來還會呼吸，也還會

思考，至少身而為人的基本價值逐漸重建，看到小孩快要

跌倒會上前扶住他，而非讓他跌個滿頭包（假如我在當兵

時期，大概跌死了也不會上前理會）。


自己一個人去旅行的好處就在這裡，「成為一個人」

（Becoming a Person）成為最大的回饋。